而来这里的第二天,李梦就认识了楼上的小蕾。当时她正在楼顶晾衣服,小蕾笑着问:你是刚搬过来的吗?

就这样两人认识了。下班后,她们经常相约在楼下买酱香饼和水果,如果不累,还会跑去望京看电影和吃饭。

离望京不远,这也是李梦喜欢草场地的理由之一。从这里开车到望京只需要十几分钟,走在村里抬头就能看到望京SOHO。李梦还知道一条小路,走路半小时就能到公司

我在望京的“唐家岭”住了两天一夜

比起以前在天通苑租房的时候,李梦觉得此时很幸福,至少不用挤地铁了。

但这里的公共交通并不方便:远离地铁口,仅有的三趟公交也是指望不上的。每天早上8点以后,共享单车也基本都被骑走了。

最理想的出行方式是电动车。很多望京的房产中介都住在这里,每天早晚,这支穿着西装骑电动车的大军,就会成为出入草场地的独特景观。

李梦有时候也会搭男同事的电动车上下班。在草场地,另一种人情味来自房东。

住在草场地三年,李梦跟房东已经成了朋友。刚来时,她总爱大声说话,住在楼上的房东有时候会跑下来,提醒她小声一点。这总她恍惚觉得又回到了大学时光——只是楼管变成了房东。

相比楼管,房东的照顾似乎更多一点。有时房东家饭做多了,会给李梦留上一碗,赶上刮风下雨天,房东也会帮忙收晾在天台的衣服。

草场地的房东大多是村民。每家的自建房格局类似,四层或者五层高,根据面积大小隔出一个个独立房间,房东跟租客一起住在楼里。

我在望京的“唐家岭”住了两天一夜

李梦记得,两年前村里的出租房还大多不带独立卫浴,但随着年轻人对居住条件要求越来越高,房东也开始顺势而为,重新搞装修增加卫生间,当然,房租也随之从800元左右涨到了1400元左右。

草场地里住的人很杂。

李梦住的那层楼,既有一家三口,也有小情侣和单身人士。既有做建筑的,也有搞金融的,有一段时间还住进了一个会说汉语的外国人。

但李梦没有因此而觉得不安全。她性子有些大大咧咧,好几次出门都忘记上锁,也没出过什么事。在北京城,这样的夜不闭户多少有点理想国的味道。

草场地的租客们,大多就在附近工作,更精准一点的说法是:在望京工作。

白天,他们是吹着空调出入锃亮大理石厕所的白领,抑或谈着几十万甚至数百万生意的房产中介,晚上,他们回到草场地,买上一份5块钱的烤冷面,进入下班后的休闲时光。

白天抽着精致烟踩着高跟、流利说着外语的女生,在村里的房间里说起了方言,向父母汇报自己一切都好。

人们在草场地割裂着日与夜的自己,而草场地包容下了一切。

这里物价低廉房租友好。走在村里,你很容易看到穿着暴露的少女,手牵手的拉拉,以及纹着花臂的男人。无论是外国人,还是艺术家,北漂,大家都相互不干涉,谁都见怪不怪。

我在望京的“唐家岭”住了两天一夜

总有一批批年轻人通过朋友,或者朋友的朋友介绍来到这里,住到不再需要仰望望京的时候就离开。

就这样,来来去去的年轻人成了村里流动的风景。

这里的年轻人也爱玩王者荣耀,爱淘宝,爱点外卖,他们唯独不太关心的是房价——或者,是假装不关心。

李梦公司附近的小区,均价已经超过10万,她算过,10万块相当于她一年的工资,这笔钱能在望京买到一平米的10万块,能在草场地租7年房。

但这个算法里隐藏着诸多变量。

今年以来,附近东辛店村拆迁,大量租住在那里的民工流入草场地,李梦的房东已经通知准备涨房租了。更长远看来,无人能肯定,这片紧靠五环的城中村,会不会也在拆迁中消失?

世事变迁。不过,对于在草场地生活过的多数年轻人来说,当他们开始融入北京城,开始在郊区甚至更远的燕郊买房置业,开始研究带孩子上哪个课外班,开始帮助孩子填报中考志愿,这片村庄,以及村里的时光,总归会是记忆里鲜活年轻有生机的那部分。

那是属于廉价、青春和荒蛮的独立王国。

来源:卢松松博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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