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于长期不受重视,中国麻醉科医师的数量极度匮乏。截至2015年,中国麻醉科医师总数为75233人,即每万人拥有麻醉科医师0.5名,这一数据在美国和英国分别为2.5名和2.8名。麻醉业务的快速膨胀导致麻醉科医师职业倦怠程度及其明显,甚至发生了工作期间的猝死。高强度临床麻醉工作下,麻醉人员不足,也将构成舒适医疗中的风险因素。
其次,临床情况复杂,麻醉评估和诊断自动化成最大难题。麻醉科的AI化可以分为三个阶段,第一阶段是自动给药,这也是目前比较常见的智能手段,第二阶段为机器人辅助操作,随着达芬奇手术机器人和智能机械臂的研发,人们已经开始尝试用这类机器来进行一些辅助操作,包括自动化的气管插管、外周神经阻滞等;第三阶段则是麻醉评估和诊断自动化,这也是目前最难的一个阶段。
这是因为,即使接受手术麻醉的患者数量众多,但是有效和客观的临床数据收集不完整,缺乏麻醉和手术对于患者长期转归影响的临床观察资料。人工智能也许能够代替麻醉医生的一部分工作,根据心率血压血氧等各种生命体征调节药物浓度用量以及输注速度,可以更精确的控制补液,成为麻醉医生实现精确化医疗的工具。
但是在术前评估,麻醉方式选择,困难气道处理,术中和外科医生的沟通配合,各种紧急情况的处理上,还是需要麻醉医师自己判断处理。有一则故事体现了麻醉医师在此类情况下的重要性——
以前,不少美国人说麻醉医生不就是打一针吗?多么简单,为什么拿那么高的薪水呢?麻醉科医生回答,“其实,我打的这一针是免费的,而我收的费用、拿的薪水,不过是打完针后看着病人,不要让其因为麻醉或手术出血而死去,并保证他们手术后能安全地醒过来。如果你们认为我拿钱多了,也没问题,我打完针走就是了”。
临床中,各种情况都可能会出现,外科医生对一个机器人的接受程度必然不会高于一个麻醉医师。美国强生公司曾研发了一款名为Sedasys的麻醉机器人,获FDA批准在4家医院投入使用,却遭到了美国医师的强烈抵制,此后,这款机器人被宣布停止销售。
AI入局,恐成为舒适医疗技术炫耀的筹码
如此看来,以麻醉学科为主导的舒适医疗已经步入了一个僵局,一方面,麻醉学科被繁重的临床压力所牵绊,再加上人们对“无痛”治疗的呼吁,麻醉学科借助人工智能实现学科建设和转型已经成为必需,另一方面,不明确的身份定位,复杂的临床情况又限制了麻醉学拥抱AI技术。
目前来看,最好的解决办法通过宣传教育让更多的患者接受麻醉,并发现麻醉药物和技术所拥有的独特治疗作用,进而发挥出麻醉学的核心竞争力。然而,在落实这个解决办法的同时,舒适医疗又难以避免地走入了另一个岔道——技术炫耀。
以“无痛人流”举例,从电视台、户外广告牌,再到路边随手发的宣传单,“无痛人流”无处不在,不少医院借助女人害怕疼痛的心理,开设此类项目,给人造成“舒适”“简单”“轻易”的错觉。然而,过分地强调“无痛”其实是在掩盖风险——即使这的确是个简单的全麻手术,但也会面临着子宫创伤的术后风险。这种技术炫耀虽然可以吸引患者而获取资本利益,但医学中的“仁心”又从何体现?
经济学家索尔斯坦凡勃伦在《有闲阶级论》中提出“炫耀性消费”一词。他指出,“人们利用炫耀性消费去追求地位,其消费意义不在于商品的内在价值,而是能让人们试图有别于其他人”。当AI入局舒适医疗和麻醉学科,“无痛”“高科技”“AI麻醉”这个噱头又将被描补得多么浓墨重彩呢?毕竟在这个年代,人工智能这四个字就代表了无限的竞争力。
在消费升级的背景下,舒适医疗凭借其更人性化的服务将会成为更多人的选择,也成为资本逐利的“重头戏”。然而,资本逻辑整体运行的无规则,也必定导致整体医疗秩序的混乱。因此,利用AI来推进舒适医疗服务,必须要坚持医学人道主义以及医学伦理,秉持着“不伤害、有利、尊重、公正”四大原则,防止技术、资本挟持医疗服务的行为。
[完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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